昨天,专程从锦州赶到哈市平房区度过自己重生56岁“生日”的左宪良老人,对记者讲述了56年前在食人魔窟中遭受的非人折磨,血泪控诉侵华日军的暴行。

    500多人被征劳工

    左宪良1922年7月22日出生在延寿县延安乡朝阳村一个农民家庭。1945年6月9日,伪区公所通知他去“国境线”当劳工。在伪满时期,谁家接到这样的通知,就等于闻到死讯,因为凡是去“国境线”当劳工的很少有人活着回来,全家为此大哭一夜。第二天,乡亲们哭着将他送出10里路,当时生离死别的惨景让左宪良终生难忘。

    左宪良回忆说,全县530名劳工到县城集合后,乘车来到平房区老五屯工棚子。这里就是“731”部队的一处劳工驻地。老五屯工棚区由五座工棚组成。为防止劳工逃跑,工棚区周围布设了铁丝网。铁丝网下有深壕,里面灌满了水。工棚区门口设固定岗哨,外面设流动哨,劳工夜间上厕所也得先向岗哨报告,否则一律按逃跑论处。日军还给劳工规定了“十二不准”,其中包括不准经过场区(指“731”本部)乱看,不准谈论场区事情,不准给家人和亲友写信,不准在场区劳动时交头接耳,不准随意出工棚区,不准熄灯后说话等。

    到老五屯工棚后,日军给劳工每人发了一套绿色更生布劳工服。第二天是端午节,日军命令全体劳工在工棚区操场上集体照相,然后把照片贴在劳工的身份证上。发完劳工身份证后,左宪良所在的中队被编入“731”部队劳务班,当天就被带入场区干活。

    病人鼻孔爬出蛆来

    这些劳工被当作囚犯一样管制,吃饭、睡觉、劳动、往返走路都必须集体行动。开饭时,劳工伙食班负责把饭碗、菜钵、筷子迅速在劳工面前摆好,并给大家盛好饭。而后,站在棚门口的小队长冲着全小队百十号人高喊日语“卡西哟木克道”,劳工随着一起高声复诵,同时双手合十举到额前作揖,感谢“天皇赐饭”。就餐过程中,上百号人听不到一句说话声,只能听到吃饭声。如果劳工们发出一点交谈声,不但会被踢飞饭菜,还会遭到残酷毒打。

    左宪良说,日本人对待劳工如同猪狗。劳工们的早饭是半碗高粱米掺黄豆干饭,午饭是两个发霉的玉米面掺橡子面窝窝头,晚间吃的是半碗高粱米掺黄豆稀粥,所谓的菜汤,半碗是泥水。大家尤其不愿吃发了霉的日本咸菜,可日本人偏偏强迫必须彻底吃掉,有的劳工吃时呕吐也要挨训斥或毒打。

    劳工们住的工棚非常窄小,四处漏风,阴暗潮湿,床铺四周长满青草,劳工们入住不到半月就都得了疥疮、“绣球风”等皮肤玻

    在劳工坟地边上,有个专门收容患病劳工的地方。左宪良在送本村姓景的劳工时看到,这里有个半地下的窖门,地窖里都是几乎没有气息的“病人”,一个脸色蜡黄的“病人”鼻孔里爬出许多蛆来。

    挖了3个活埋大坑

    左宪良被分配到电锯常这里的活儿又脏又累,锯水和汗水每天都湿透全身衣服。十几天后,劳工们全都皮肤紧缩,头发逐渐脱落,经常感冒。不到一个月,一个姓景的工友便得重病死了。左宪良感染肺结核病后,经常大口吐血,日本人不但不给医治,还让他照常上工干活。

    左宪良回忆,有一天他在搬运木料时,发现两只黄色野鼠,劳工们立即围起来,将其踩死。大家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惹下横祸。日本工头关冈知道后,大发雷霆,下令让全分队劳工紧急集合。左宪良因为个子高站在排头,关冈上前重重打了他两个大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直响。关冈命令左宪良照这样打下一个人。左宪良说,因为不忍心打难友,惹恼了关冈,他过来重重地一连打了自己10多个耳光,然后又将他踹倒在地,自己顿时血流满面,当时掉了两颗牙齿,耳膜也出了血。见此情景,大家只得互打耳光,直到每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关冈才罢休。随后关冈找来翻译对大家说,今后见到老鼠要捉活,不许踩死。后来大家才明白,老鼠是日军用来培养鼠疫菌的。挨了这次毒打以后,左宪良的左耳几乎全聋,牙齿全部松动。

    7月17日,劳务班长宫藤突然命令全中队500多名劳工到场区东南300米处的空场上挖大坑。宫藤欺骗大家说,这是为了防空袭。劳工起早贪黑地挖坑,每天都要干16个小时以上。虽然大家拼命地干,但手拿木棒监工的日本工头还是嫌慢,不停地用木棒毒打劳工。干到8月8日,共挖成3个五六米深,40×50米长的方形大坑。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这3个大坑竟是后来“731”部队为了消灭罪证,活埋中国劳工及在细菌实验中死亡的中国人的墓穴。

    被逼参与焚烧仓库毁灭证据

    1945年8月9日,面带惊慌的日本劳务班长宫藤带着翻译,把2000多名中国劳工集合到广场上用日语训话。翻译说:“‘老毛子’(苏联红军)从牡丹江那边过来了,咱们把这里的建筑物都破坏掉,‘老毛子’到这看没有建筑物就走了。他们走后我们再重建。等把建筑物破坏完了,就用火车把你们送回家去。那时,你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当晚,劳工们刚要休息,劳务班突然命令劳工们去场区装火车。长方形的箱子十分沉重,但日本人却用枪逼着劳工跑步装车。从9日晚,一直装到10日夜,左宪良当场大口吐血。装完车,日本家属也都上了闷罐车。日本人个个失魂落魄,争先恐后地准备逃命。

    11日凌晨,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左宪良和其他劳工又被赶到场区里烧那几十个仓库。左宪良打开这些平时根本不能靠近的仓库时发现,里面尽是关在笼子里的老鼠、“大眼贼”、猴子、牛、马。大火足足烧了3天3夜。一天晚上,左宪良被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一个大火球从场区内蹿了出来,地面随之颤动,人站都站不祝接着一个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劳工们预感到,日本人临走前一定要杀人灭口,逃跑的念头随之而生。

    13日,在劳工中队卫生长魏驭文的带领下,劳工们把自己使用的钢锹磨得十分锋利,当作武器。等到14日凌晨2时左右,趁着风雨交加的黑夜冲出工棚。用钢锹劈开铁丝网,手挽着手渡过壕沟,钻进高粱地里,拼命地往东北方向跑。天亮时已经跑出10多公里。这时雨停了,大家回头一看,“731”仍然浓烟滚滚,爆炸之声隐约可闻。走了5天5夜,左宪良终于逃出了食人魔窟。

    61天的非人折磨,使左宪良的体重从66公斤掉到46公斤,家人已经认不出来了。在家躺了1年,他的身体才逐渐恢复。

    参加解放军光荣入党

    一年后,身体渐渐康复的左宪良积极应征入伍,来到松江省军区政治部。在部队的培养下,他从文盲成长为优秀的解放军战士,并成为同期入伍战士中的第一名共产党员。

    左宪良说,由于在“731”部队受到了太大的伤害,身体一直不好。1952年,因为健康原因,他转业到延寿县粮食公司担任副经理。此后,左宪良先后担任了县民政局副局长、橡胶厂书记、贫协副主任、电影站站长、防病改水办副主任等职务。退休后,左宪良老人经常主动到学校、机关、企业做报告,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教育后人。1988年,左宪良老人从延寿县迁到家住辽宁省锦州市的儿子家里。

    为了牢记“731”部队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中国人民所带来的灾难,左宪良老人决定,从1995年开始,把8月14日作为自己的生日。也就是那年的8月14日,74岁的左宪良老人在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度过了自己的50岁“生日”。

    1997年4月19日,“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代表团”一行来到哈尔滨,同中国律师一道,向左宪良提劝731”部队罪证。1997年10月,左宪良被代表团指定为唯一的“731”中国劳工受害者,准备赴东京陈述。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日本地方法院迟迟不予判决,致使左宪良老人无法成行。

    左宪良老人说,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战争,不但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也给日本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痛。日本军国主义是中国人民共同的敌人。中日两国人民有着两千多年的友好交往历史,我们要珍惜这一友谊,坚决反对日本右翼势力歪曲历史、美化侵略战争、破坏中日友好的言行,让两国人民世世代代永远友好下去,不再重演历史的悲剧。何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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